中島敦痴漢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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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敦】不再见 不离别

♢太敦,中敦,芥敦,微镜敦谷敦,极少量陀敦,cp洁癖慎入。
♢篇幅略长。
♢设定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地在一起的,下次写欢脱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大正剧情有。
♢排版对不起大家了。

  
  

今天是个很不幸的日子。
对中岛敦来说。


众所周知,横滨大学学生会乃是个战火纷飞硝烟四起各路奇葩争奇斗艳之地。稍微有点见识有点门道的学生都明白,一旦一只脚踏上了学生会这条贼船,不要说永无安宁之日,估计手上没个两百把刷子的可怜孩子连尸体都难剩下,因为横滨大学这届学生会,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像中岛敦这样,没有四只眼睛两张嘴、三只眼睛六条腿的普通人,就一向十分明智地对这个邪恶势力敬而远之。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不得不亲手敲开学生会办公室大门这一天——这对他来说跟直接用无花果敲碎自己脑袋没什么区别。
悲哀的是,今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起值班。 
再让中岛敦去敲门,这难度就像中岛敦用无花果敲碎了自己的脑袋,还得把自己的脑壳咽下去一样。


幸而不大悲哀的是,学生会办公室只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值班——开玩笑,谁要敢在他们两个同屏的时候还呆在里头,那不就是作妖找死么。中岛敦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吵得正high,争吵声音太大,敦气若游丝的敲门声他们压根就听不见,门隔音效果又好外面的人也完全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于是急于完成任务的中岛敦琢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他进去的时候中原中也正站在桌子上扯着太宰治的领子,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架势看上去就像要亲上了一样。
“……”
中岛敦目瞪口狗呆。
他飞快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纯洁少年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当然他也不太明白他到底看到了啥。当然他更不可能知道他走之后里面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里头这两个人哪个他都惹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溜了为妙。
至于他走后不久学生会办公室爆炸、原因不明、伤亡人数为零但据说炸伤了一只蛞蝓和一条青花鱼这件事,他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中岛敦是横滨大学里一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长一张普通的脸用着个普通的名字,茶白的毛色和紫金的瞳底也没让他显得稍微特别一点。他老老实实地呆在音乐系勤勤恳恳地拖着一张钢琴十级证书,打算一混到毕业就修个教师资格证找家琴行混口饭吃,安安稳稳结束这辈子,顺带祈祷一下青梅竹马的芥川龙之介的一生也能像他的眉毛一样平平淡淡的,别总给他折腾出点什么事来。原本他堕落的生活能安然无恙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不料第二年开学不久,他就不幸地认识了学生会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我们先来说一下这个不怀好意的太宰治。如果敦君在的话,他一定会扶额说你看,一牵扯到太宰先生,连描述一下都得用上几个不字了,又是不幸又是不怀好意的。多麻烦啊这个人。

太宰治高中岛敦一届,今年大三,是个连孤陋寡闻不问世事已久的中岛敦都听说过的人物,不巧还是化学系那边少数几个能让芥川龙之介服气的高材生。这货一出场就把自家青梅半颗心都撩走了,也难怪中岛敦记着他。原本像敦这样平凡的小角色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太宰大神的,不过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音乐系跟化学系里头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货色,也有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时候。
说到这个人以群分,太宰大神和中岛敦的难得的几乎是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讨厌麻烦的东西。麻烦人,麻烦事,最好一样也不沾,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理。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个人一个天生喜欢找麻烦,一个天生擅长惹麻烦,都不是什么适合舒心小日子的人。
本来化学系的活动中岛敦是没必要跟着掺和的,他又对化学没兴趣。对化学有兴趣的是芥川,就算本来化学系的活动他是没兴趣的,作为二年级年轻有为的师兄他也必须得在活动上露个脸,这个活动针对的是一年级的小朋友,森鸥外老师特意嘱咐过的。一旦参加这种活动,稍微年轻有为点的学长学姐们就有一大堆应酬,并且少不得讲个理论动个手。这原本也不关中岛敦什么事的,但刚才说了,这关芥川的事,芥川的事必须得有中岛敦掺和掺和,这是约定俗成的,敦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所以满脸不情愿的中岛敦在场外休息区偷懒的时候遇见了同样满脸不情愿并且躲在场外偷懒的太宰治。当时森鸥外嘱咐芥川龙之介说你也算是学长得给新来的小家伙们做个表率,然后转头嘱咐太宰治的时候就说你就不用做表率了,你去当个反面教材,不是,你就算捧个场也要过去,我们系太宰君你人气最高,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于是太宰治就不愿意地来了。 
而且伤天害理的是由于听说了太宰治要来所以来了的人果然不少,不过目的五花八门哪个都不一样。有的纯粹是仰慕者想跟他交流学术问题,有的纯粹跟他有那么段余情未了,有的干脆就是想揍他。中岛敦刚窝进休息区躺好,一转头就看见一张疑似蘑菇中毒的脸鬼鬼祟祟地贴在自己身后,吓得白毛一飞差点没叫出来。太宰治倒是一脸无辜,说同学你现在坐的这个懒人沙发是我的藏身之地,我刚才就在这里的,你没发现而已。  
中岛敦抹了一把冷汗,这位学长你藏哪儿不好非要藏在这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等等你——你是不是三年级的太宰前辈?  
太宰治惊讶地冲他挑了挑眉,说诶不对啊这位同学,我看你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不应该认识我啊? 
原本他这句话也就是谦虚一下幽默一下博取一下对方的好感,结果心无城府的圣贤书同学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指着对面正往无水硫酸铜里掺水的芥川龙之介,说我朋友经常跟我提到您——他可是您的忠实粉丝。  
于是太宰治在心里感慨这孩子好生清纯不做作,笑笑说那你肯定是芥川君那位青梅竹马了,幸会啦敦君。这回轮到中岛敦惊讶了,他眨了眨眼睛,说诶您怎么会听说过我的?然后太宰治清了清嗓子,学着敦刚才的语气,说芥川君经常跟我提到你——他可是你的忠实守护者。  
中岛敦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连连摆手说不可能啦太宰前辈您别开玩笑了,那家伙就算提到我肯定也全是说我坏话的。这个时候他看见芥川龙之介一直往场外看,感觉在等人的样子,于是好心提醒太宰治说前辈,是不是该你上场啦,芥川他看起来都要等急了。
结果太宰纹丝不动,悠哉悠哉地托着下巴赖在懒人沙发后面。敦君你还年轻,你不懂。  
就在这时候芥川的视线终于跟中岛敦的对上了,敦明显感觉他松了口气,那眼神凶神恶煞的,明明白白都是“你要敢先走你就死定了”的威胁。  
“……”
中岛敦叹口气,蔫蔫地瘫进了沙发里。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还早呢,别着急。”蘑菇中毒的前辈慈祥地笑了笑,“我去拿杯咖啡回来,这里我熟——你想喝什么?”  
“诶?不不用麻烦我我我喝白水就好……!”  
太宰于是站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
“对了敦君,我能留你个联系方式么?”
虽然中岛敦事后才想起来问为什么太宰治会留他的电话号码,不过反正他们就是无药可救地认识了,再问也没了什么意义,反正太宰治最后也没告诉他。


太宰治这人的风流韵事果真是数不胜数,就算我国木田附体也大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们就此打住,现在来聊聊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在音乐系也是呼风唤雨为非作歹的一号人物,小提琴专业放眼年轻一代是难逢敌手,并且难能可贵的是钢琴双修,斩获的大大小小无数奖项自不必说,一向高贵冷艳铁面无私得不大正常的尾崎红叶都有意向收他做关门弟子,培养好了又是国内一科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过就算是中原中也这种开了挂的人生也是有困扰的,比如他为了不给红叶大姐添麻烦而极力忍耐的宿舍配置。  
大学宿舍是不按专业分配的,就像很多中小学不同年级的要挤在一起一样。中原中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他生活虽然讲究了点,倒也不嫌弃这个略微简陋的略微有点热水略微有点供电的宿舍,特别是身为特权阶级他还一个人住。他嫌弃的是宿舍走廊尽头那间琴房,每天都有音乐系的小萌新小白甜傻了吧唧地去练习,一个比一个蠢一个比一个智障,琴声扰民的程度连中原中也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不厌其烦。  
这天中午不知是谁吃撑了饭气攻心,一首《第三钢琴协奏曲》前三个音节在参差的节奏中反反复复弹个没完,酸爽程度直逼洗脑神曲。学校建筑虚伪做作外强中干,别看办公室修得有模有样,往里面投个原子弹声音都透不出来,这琴房里面那声音,在走廊另一端的中原中也听来就跟隔了层布没什么区别,还是层纱布。
即便是中也这么好脾气的人也是实在忍受不了,他一把掀开被子,几步穿过走廊,然后一脚踹开了琴房的门。
  
“……咦?!”
里面茶色软毛一脸稚气未脱的小家伙明显是吓了一跳。然而中原大爷哪管这么多,探身过去看了眼琴谱,便轰小鸡似的将小软毛赶到了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三个音节完完本本地弹了一遍。
“明白了?”
他用手指敲了敲琴键,“这一段两只手分开练,节奏很好卡,不要一上来就合拍,老是摁来摁去的就这几个键烦不烦。”
小软毛不明觉厉急忙点头。
中原中也赶着回去睡觉,料想接下来应该也不会再听见那难听的重复音节,潇洒起身转头就走。临走的时候看这孩子好像还挺顺眼的,完全没有一丝愧疚之情的中也大爷就顺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于是茶色小软毛结结巴巴地告诉他,“……中、中岛敦……”
中原中也点了个头权当是记住了。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琴房里应该是已经换了个人(尽管如此中原大爷依旧毫无愧疚之情),一首《canon》华丽地将他赶入了梦里。
第二天中原中也按照惯例逃了上午的鉴赏课,反正广津的课上不上都一样,又不扣学分。他原本打算在宿舍滋润地度过一个美好的上午,结果立原道造不识时务地来敲他的门,告诉他说晚上阶梯教室的晚修改成了示范课,这可是一学期只有两次的课,学长你要不要来看看。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头心想音乐系哪来的晚修,又想起来这个一学期只有两次的无比珍贵的晚修示范课好像是给四个年级的学生交流用的,每年都有两个二年级比较优秀的学生负责带一年级,就顺口问了句今年二年级是哪两个人,要有点看点的话他不介意去凑个热闹。
立原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说这次二年级只有一个人,比较有看点的是有个三年级的与谢野前辈负责给学弟学妹们讲解,二年级那个好像叫中岛敦吧。
“……”
中原中也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头参差不齐的茶色软毛。
……靠,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结果当晚中原中也破天荒去听了节阶梯梯晚修示范课,并且史无前例顺手指点了一下几个小朋友的指法。众人还在惊叹中岛敦怎么有那么大能耐请得来中也大爷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理所当然地“偶遇”并且勾搭上了中岛敦。后来……太宰治、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这几个关系复杂斩不断理还乱的大学生之间的故事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得到嘛。

  

话说中岛敦告别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迷之修罗场,从教导处逃出来,刚扶着楼梯喘了口气,肩膀就被人从背后冷不丁地拍了一下。他吓得差点没一口气噎死自己,就看见谷崎润一郎的脸从后边伸了过来,
“敦君,你现在有时间吗,请你喝一杯,有好消息告诉你。”


按照各地大学一贯的套路,化学系和生物系总是为了出国相爱相杀,数统系和文学系总能围绕着硕博名额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音乐系美术系总在争一个保送机会抢得头破血流不亦乐乎,要不然这无聊的大学生涯拿什么来打发时间。不巧中岛敦和舍友一个音乐系一个美术系,还是两个穷鬼音乐系和美术系。在这两个成吨烧钱的专业里,他们两个仙风道骨,骨骼清奇。他们可以依靠光合作用成活,并且冰雪聪明长势喜人。  
真是可喜可贺。  
在谷崎眼里,中岛敦差不多算是个乏善可陈的孩子。他姿色不算出众,个性又规规矩矩,人其实挺可爱就是很少有人发现这个。要说到他唯一的亮点的话,那大概就是他一贯匮乏的表情——中岛敦的颜艺如果做成表情包,数量应该跟前几天突然泛滥成灾的那什么什么虾我们走的表情包数量有得一拼。
总而言之,这个性格简单又和善的老好人就像芸芸众生之中随处可见的那种安分好少年,弃之无味,食之可惜。不是,反了。所以谷崎润一郎完全无法理解敦为什么会有芥川龙之介这么嚣张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会和这么嚣张的中原中也勾肩搭背,以及为什么会与这么嚣张的太宰治鬼混到一起去。就好像他平凡人生里的所有不平凡,都给这几个人补齐了似的。
其实对敦君这个人吧,本来要不是直美盯得紧紧的,谷崎润一郎都想先下手为强来着。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言归正传,谷崎带着敦钻进了某家酒吧里点了两杯城市珊瑚,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措辞,表情一点也不像是要说一个好消息。“阿敦,你记得你们音乐系每年都有一个出国名额么?就是去曼哈顿进修的那个名额?”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中岛敦无辜地抿了一口蓝幽幽的液体,还把他给呛了一下。“我记得去年好像是梦野前辈来着。”
“是这样。”
谷崎坐端正了一点,“今年的名额最终决定给了你。”
中岛敦一口鸡尾酒喷了出来。
告密润一郎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你知道直美她在教务科当秘书的,    明天你就能正式接到通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福泽老师,他是这方面的负责人,他让我帮忙把这个带给你。”
他把一张暗红色封皮的通知书推到敦面前,将上面的名字和印章指给他看。
  
中岛敦抖着手给福泽教授打了个电话,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颤颤巍巍地就把手机往杯子里放,好像一本正经地觉得这一定是个假手机似的,幸好被谷崎拦下了。而谷崎在他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给中原中也发了条短信,别问他为什么,他就是故意的。
中原中也喜欢酒,可他霸道地不许别人喝——这个别人专指中岛敦。要是让他知道中岛敦去了酒吧,就算是陪别人去的,就算滴酒不沾,他也能痛心疾首,不,简直是七窍生烟。

怒火中烧以至于七窍生烟的中原中也一进门就看见中岛敦靠着吧台坐在高脚凳上,手里捏着张暗红封皮的纸,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可惜他面前就摆着一杯城市珊瑚,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乖巧了。于是他向那一头茶白软毛走过去的架势就有点不爽,不过说真的,他倒没想吓人的,不知道为什么酒吧里的其他人看见他这副一点也不凶神恶煞的气势,全都忙不迭地躲远了。
中岛敦比他们胆子都小,他一转头看见中也大爷正朝他走过来,立即跳下高脚凳准备潜逃。
你还知道躲?
中原中也憋了一路的气,一伸手抓住了少年单薄的肩,却看见中岛敦慌慌张张转过身来,那一双眼睛带着红肿,分明是哭过的。
……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中原中也满脸不可思议,一双湛蓝的眸子简直要瞪出来,“居然有人敢欺负你?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你是我罩着的?就算有人欺负你你也不能到这种地方来借酒消愁啊?你应该赶紧告诉我然后我去给你找场子啊?!”
中岛敦差点就破涕为笑了,他心想幸好中也先生不知道,他一脸理所当然地cos霸道总裁的时候其实帅得超级犯规,男女通杀人神共愤那种。然后敦吸了吸鼻子,特别不好意思地揉了一下眼睛,
“不是,中也前辈,没人欺负我的,是谷崎君他……”
话说到一半,他诡异地停了一下。谷崎润一郎在一边听得肝胆俱裂,不停地挤眉弄眼可怜他一双下垂眼都快抽筋了——阿敦你这样不厚道你知道吗,我不过是带个话你提我干嘛,提我就算了你还大喘气生怕中原前辈不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tell you a ture 我这条小命不够你家中也大爷玩死一万遍的我要现在去找直美你别拦着我。
于是谷崎润一郎清了清嗓子,“那个,中原前辈,阿敦,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你们慢慢聊,再见!”然后迅速转身,逃得跟脚底抹油似的。


“出国?”
中原中也眼睛里完全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你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哭什么?”
“……”
中岛敦把头撇向一边。
中也大爷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我们音乐系确实每届都有这个名额,去年的我让给了梦野,今年的落到你头上,这是好事,你得去。”
他倒不是不明白中岛敦的顾虑,只是在前途面前,这区区两年的离别的分量实在微不足道。中岛敦当然也明白,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头梗着,咳不上来,又咽不下去,只好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下午记得跟青花鱼说一声。至于芥川……”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这孩子脾气你也知道,慢慢跟他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敦吸着中也换给他的半杯抹茶奶绿,点了点头,有点心不在焉的。
他跟芥川两个人早在年纪还是个位数的时候就认识。孤儿院和贫民窟到学校的路是一样的,后来他们被同一家孤儿院收养,上学放学就更顺路了。这么多年两个人走的是一样的路,看的是一样的风景,彼此间就算没有心有灵犀也是知根知底,芥川龙之介是个什么人,他中岛敦再清楚不过了。

“啊对了敦,”中原中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包装极精美的礼品盒子,“这个差点忘了,生日快乐。”
“……诶??”
中岛敦睁大眼睛,“今天——啊好像也是,我自己都忘了……中也前辈怎么会记得的?”
“你都能记得我的我怎么就不能记得你的?”中原中也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而且你以为今天早上我跟青花鱼在学生会吵什么?”
……总不会在争论应该送我什么礼物吧。中岛敦接过盒子,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中、中也前辈……”
“嗯?”
少年微微晃了晃他的一头茶色软毛,“……谢……谢谢……”
中原中也只是一挑眉,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客气什么。”


中岛敦一直不会喝酒,跟中原中也分别之后径直回了宿舍,把自己往被子里一捂就是一中午,下午太阳光都略微暗淡了才起床。桌上有泉镜花留的字条和午餐,敦在心里默默地给镜花酱点了个赞,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找太宰治了。

    

芥川一直不喜欢中岛敦接近太宰治,敦本人还以为芥川是不想太宰治的赞许落在别人身上——尽管他们并不属于一个系——他还吐槽过芥川小气吧啦的——最后收获了芥川一个翻上天灵盖的白眼。
其实芥川龙之介见过一次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样子,那时候他们单独在通往音乐楼的小道上,四周无人。太宰治的神态是那种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的似笑非笑的夸张,而中岛敦偏着头仰望他的眼神,是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满满的专注——他望着他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一个人。芥川龙之介才是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家辛辛苦苦养肥的猪被别人吃了的农夫,特别是猪还被吃得死死的,还说他小气。他知道太宰治特别擅长把别人迷得神魂颠倒,可他就是不爽太宰把魔爪伸向那头敦猪,他好不容易才把它养成小老虎的。
怎么能拱手让人。

中岛敦当然不知道自己在自家青梅心里已经被当成猪来养了,他现在正在接受太宰治杀人不见血的嘴炮洗礼,他万分后悔特意把太宰拽到了没人来往的小道上,这简直是给了他最好的发挥空间。
太宰治教训人的办法跟别人不一样,他最擅长用别人最怕的方式比如说嘴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点一点干翻你的血槽。中岛敦最怕他跟他讲道理,因为他说得真的很有道理,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太宰治的语言杀伤力有点强,他到底说了什么这里就不予赘述了,反正就是致力于打消中岛敦的种种疑虑并且怂(you)恿(guai)他在美国扎根发芽不要再到回横滨这个没啥前途的海滨城市。最后中岛敦按了按耳朵无奈地说太宰先生你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不去的,我纠结的是怎么跟你们告别啊。
太宰治盯了他一会儿,说哎呀敦君你肯定早就跟中也商量过了,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还要帮你打点事情,所以告别什么的不用着急。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我得从你这儿拿点东西。
中岛敦来不及感慨太宰前辈的料事如神,他只能看着太宰治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俯下身来,那张人畜无害又妖孽横生脸突然靠近,近得两个人的呼吸都缠绵在一起;他也来不及回想起什么类似于耳鬓厮磨卿卿我我或者私相授受之类的词语,他只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心跳加速跳如擂鼓。他一边想着太宰前辈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的,一边任由大脑爆炸然后在他的想象中升华成一朵漂亮的蘑菇云,他全部感官都聚集在唇上——他的嘴唇被另一个人的给堵住了,冰冰凉凉的,弧度还往上邪恶地弯了一弯。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很多年后中岛敦回想起来这一天,他和太宰治两个人站在这条路上,周围方圆百里空无一人,只有落了一地的灿黄的银杏叶在风里一片一片地飞舞,他那点畏畏缩缩的小心思在太宰治眼里可能渺小得几不可闻,也可能一目了然,可那种黄叶肆意飞扬的意境,在当时的他看来却那么美,在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也那么美。
每个人的青春都只有一次。无论是轰轰烈烈恋爱还是偷偷摸摸的爱恋,都不会再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跟太宰治分别之后中岛·脸红爆炸·敦在回宿舍的路上苦恼着为什么太宰前辈这么会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长得好看。  
你就自欺欺人吧中岛敦。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国的事情该怎么跟芥川开口,按芥川的性子指不定随手就拿个长颈漏斗捅他两个窟窿了。不,芥川那么珍惜实验器材,他肯定会亲手掐死他。今天音乐系二年级一整天没课,敦一路发呆,在宿舍门口突然撞上了个什么东西。他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扶那个人,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你没事——诶?”  
他低头一看,发现小姑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仰起头来拿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他。  
“镜花酱?”  
中岛敦微微一愣,随既反应过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儿童节快乐呀小镜花……”  
“生日。”  
镜花摇了摇头,飞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生日快乐。”  
中岛敦只来得及看见她脸颊上一抹绯红的红晕,然后小姑娘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  
所以说连镜花酱都知道这件事了吗这些人这么灵敏的新闻嗅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中岛敦无奈地笑了笑,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小镜花,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哭起来特别假?”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自顾自地说了去,诚心逗着她玩似的,“好看得像个假人一样,不过镜花酱,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泉镜花是那种开得起玩笑的小姑娘,不像某些被宠坏了的——这里没有针对谁的意思——的小公举又娇气又矫情随随便便就甩脸子跟人看纯粹就是想彰显存在感。她又乖又懂事从来不任性还特别善解人意——虽然有点小黏人——不过这一点也很可爱就是了。
镜花委屈巴拉地揉了揉眼睛,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敦逗笑,她用一种完全不合年纪的眼神严肃而固执地看着中岛敦,仿佛要把他狠狠地揉进心里去,再也忘不掉。
中岛敦有点惊悚。他觉得小姑娘这眼神怎么带着那种望着即将出远门的儿子的慈祥。 
泉镜花就算拿一双肿起来的眼睛看他也看不够,可他还是要走的,她肿起来的眼睛再红也不可能留住他。所以她踮起脚尖扯了一下他黑色的领带,吸了吸鼻子,“你要小心。” 
“好,”中岛敦温柔地对她笑,“镜花酱也要加油啊。” 
“……”
泉镜花别过脸去避开他的笑容,“如果……敦,我是说如果,我让你留下来的话……” 
“你会留下来吗?”
中岛敦被她吓了一跳,但他只稍微愣了一下,毫不迟疑地回答她,“如果镜花酱有什么困难的话我能帮上忙当然就……小镜花?!”
少女飞逃而去的背影头一次那么仓皇。她把自己狼狈的小脸狠狠地藏在黄昏的暮色里,只留给中岛敦一个裙裾飞扬的娇小背影。
  
  
中岛敦,我怎么舍得让你留下。
    
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

  
  
  
  

“是的,就是这样,请您帮我关照一下,非常感谢。”  
中岛敦拜托江户川乱步照顾小镜花,大侦探倒是答应得异常爽快。
    
敦一边挂电话一边往化科楼里张望,上大学之后实践课其实会少很多,芥川平时没事就喜欢往实验室跑。此时天色已经很暗淡了,中岛敦一个电话挂过去,果然还是在地下实验室找着了芥川。  
出国的事情确实不太容易轻轻松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告诉他,毕竟中岛敦自己心里也累得要死,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他小说看得不多,但总知道这事儿越是瞒着就越是容易爆发,到最后两个人都得难受。
但结果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刚把话说完,芥川手底下磕得好好的一个试管突然就碎了。
中岛敦觉得恐怖的是芥川本人的反应,他静静地看着试管碎片在桌子上闪了几下,有两片滚了滚从装上摔了下去。那么珍惜实验器材强迫症那么严重的芥川龙之介没有伸手碰它们。
没有伸手碰它们。

敦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过了很长时间,芥川垂下眼睛,淡淡地问他,“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看,他多了解你啊,连询问的语气都没有,直接就是肯定句。他就是知道他绝对是最后一个。
中岛敦微微偏了一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其实芥川想要的是中岛敦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或者直接跑过来见他,气喘吁吁地跟他说我拿到出国名额了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我该怎么办啊芥川。然后他那双湿漉漉的紫金的眼睛就闪着光直直地看他,那种柔软的光能一直看到他心里去。
那种光名叫依赖。
不过这种事情,中岛敦永远不会明白。

“我知道了。”
芥川低头把碎片拨进废纸篓里,然后弯腰把落在地上的几片捡起来,中岛敦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手指上轻描淡写地开了个口子。他刚要说什么,芥川已经绕了过去轻描淡写地离开了。


芥川很生气。中岛敦太了解他了,他太知道什么时候芥川看起来什么样子就是真的生气了。
他还记得大概五六年前年前他们两个人挤同一间配置房间,准确地说是同一张床,孤儿院的设施简陋得可怕,中岛敦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芥川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结果被他的温度吓得跳了起来,原地犹豫了三秒钟,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芥川,你……冷吗?”
“不算了……你体温那么低肯定特别冷,那……你需要我来帮你暖被窝吗?”
芥川:“……”
当事人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软软的东西迅疾地钻进了他的被窝,然后被他的温度冰得哆嗦了一下,还转过头来蛮不讲理地问他你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又生病了,你放心我不会被你传染的,还是说你不习惯这样两个人睡在一起吗?
其实那个时候中岛敦是很怂的,他怕芥川打他。他清晰地听见了芥川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但他也清晰地听见了芥川笑起来的声音——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冷得好像马上就要殴打他了一样,但中岛敦就是听见了芥川他心里明明是笑着的。
于是他也放心地笑了笑,说芥川以后冬天你要是晚上冷我就过来陪你睡,我睡觉姿势很乖的。
从此冬天就成了芥川龙之介最喜欢的季节。
虽然事到如今芥川的脾气越来越云山雾罩不可捉摸,但中岛敦绝对不会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在生气。比如现在,就算芥川面上一片风平浪静,敦也感受得到他就像座压抑的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但是就算芥川转身逃走,敦也必须得追上去解释清楚。
可他到底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对啊,他到底该说什么呢。
  
  
  

正式通知果然第二天就发了下来。中岛敦五月底正式启程,他要先去伦敦参加两个月的语言文化培训,然后各种办手续入驻曼哈顿大学——听说那个叫梦野久作的学长会照顾他一下——谁知道呢。他觉得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这方面的费用是由学校支付的,去了曼哈顿之后他也有办法勤工俭学。他暂停了一些课程,忙完忙后焦头烂额,总算是熬到了出国前一天,这个时候他已经脚不沾地地忙活了二十多天并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飞升成仙了。
至于芥川,他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中岛敦最后还是在生科院楼下拦截了芥川龙之介,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反正他不能就这么等着,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个人迈出这最后一步,不然——
不然就来不及了。

“芥川!”
中岛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看见芥川龙之介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之后,突然又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想说的太多了,可他光是找着了他,又真不知道他到底该说什么。
芥川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瞳淡漠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拢了拢脖子里的围巾,微微咳嗽了几声。
其实中岛敦现在委屈得不得了。他们一起经历过太多痛苦太多悲伤,以至于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他们一路跌跌撞撞成长的路上全是彼此的脚印,交错缠绵理都理不清。这么想着中岛敦果然更加委屈,他揉了揉眼睛,然后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了芥川怀里。
芥川愣了一下。
小老虎抱他的力度那么紧,生怕被他推开似的。他甚至感觉得到怀里的人哽咽了一下,把头更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芥川……我要走了……”
芥川龙之介你明白吗我不想这么矫情的,一点儿也不想。可我真的要走了,我不想跟你分开,一点也不想。

芥川听见了他尾音里带的那一丝哭腔。
从小到大他也不知道弄哭过他多少次了,唯独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有点感同身受的意味的。拥有相同经历的两个人,最怕的就是离别。
可他们现在要分开了,连芥川都有点手足无措。
过了很长时间,中岛敦感觉到一只手有点生硬地放在了他腰侧,另一只手拢住他的背,然后轻轻按在他脑后,将他按进了怀里。













纽约的冬天不像一个该有的大城市那么干燥,也没有横滨那么湿润得舒服,温度倒还算温和。
告别了那个心电图似的跌宕起伏的生日,告别了那个还没来得及好好熟悉到骨子里的大学,告别了那几个好好地告别过的人,他总算是在纽约安营扎寨,安然无恙地混过了他在曼哈顿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圣诞节前后中岛敦接到了来自横滨的遥远的跨洋电话,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他觉得简直感人至深。
对面传来隐约的一声咳嗽。
敦觉得自己果然是太想他们了。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就凭着这么一丝捕风捉影几不可闻的声音他也听得出来是谁,他太熟悉了。
“中岛敦。”
芥川难得唤了句他的全名,“我有话对你说。”
然后那边就安静了很长时间,长到中岛敦中途呼吸一错,差点手一抖把电话挂了。
“今年过年你是不是不回来,那二月十四,我等你。”
芥川说。
没等中岛敦反应过来,对面突然传来一阵丧心病狂哄笑声,太宰治的声音透过电话线的扭曲显得又空旷又遥远,半点也不真实,“我说芥川君你怎么能耍赖呢,说好了情人节就是情人节,敦君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二月十四啊。”还有中原中也猛捶桌子的声音,听起来那张可怜的桌板都要裂开了。
“……”

真是的,好不容易打个越洋电话,结果竟然是为了个真心话大冒险,这么想着的中岛敦一脸不忿,最后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

这样真好啊,知道他们都好,他也就好了。
他明明才刚在邮件里告诉了他们他在纽约的电话号码。

“喂?我说敦君,你今年真不打算回来了么?我们可都准备好迎接你了啊。芥川君可是最期待的哦——(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顺带一提那个蛞蝓可一点都不欢迎你回来哟——喂喂喂蛞蝓你干什么——!”
然后对面就陷入了一片混乱,隐隐听得见中原中也殴打太宰治的嘈杂音效。
中岛敦:“……”
真是的,就不能让他多感动一会儿吗。这些人。
这么想着的敦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的表情让跟他同宿舍的俄罗斯友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手一抖差点摔了手里的棉帽子。
MD真可爱。
陀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不行我想追他。

  
“话说敦君,今年寒假你会回去的吧?刚好我想去你的故乡看看——你应该不介意带上我一起吧……?”
  
  
看来果然——横滨又要不太平了啊。
(括弧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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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来背个锅 @中岛家的老凌罗
关于设定……我觉得文野里这么多异国友人明明很适合写留学生的梗嘛(虽然阿罗我并没有写orz
关于背景……没有查资料所以可能有bug……反正私设如山别介意就对了!欢迎小可爱们指正嘛(咳咳
本来还想艾特一下家人们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我发在这里大家也看得到,对吧大迟(之前我还觉得敦君生日我们至少要在这个号上挂一篇生贺的有你在真是太好了)?还有Ning(你明明答应我要回群里的你说话不算话)——?对,你们这俩不(mi)告(zhi)而(shi)别(zong)的家伙我可都记着呢啊(▼皿▼#)
嘛,中岛敦痴汉委员会的大家,还有热爱着敦君的小可爱们都是天使啊天使啊天使啊ヽ(〃∀〃)ノ大家对阿罗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家人啊,谁都不希望家人莫名离开连个招呼都不打不是嘛(义正词言
哦还有就是欢迎小可爱们加入中岛敦痴(yue)汉(lao)委员会啊一起玩耍一起造作一起调(cao)戏(ku)敦君啊(〃∇〃)
  此处应有掌声☜
最后——敦君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这么可爱!!并且越来越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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